苏畅立于帐口,悄悄打量着大元帅表情的变化。

“换了炭火了?进来吧。”大元帅笑笑,推了他身边的那窑姐儿一把,窑姐儿身子一歪,从大元帅身边滚落下去。

“这窑姐儿长的倒像模像样,只是一张嘴不讨人喜欢。”大元帅扔了手里的铜质烛台,这烛台少说有两三斤重,殷红的鲜血沾到上面,很快变成暗红色,大元帅略有嫌弃的抹抹自己的手:“这窑姐儿不过是玩物,来了本官这里,又是嫌帐里太冷,不如怡红院暖和,又说饭菜不好吃,酒凉了,本官被她聒噪的受不住,所以杀了她。”

大元帅冷冷盯着苏畅。

苏畅咬咬嘴唇,把炭盆放下,拖了那窑姐儿的尸体出去。交待守帐的兵:“把这窑姐儿送回怡红院,就说她试图谋害大元帅,让怡红院的妈妈以后警惕些,好好教导那些姑娘,若再有这样的事,怡红院不保。”

“是。”守帐的兵拖着窑姐儿的尸体便走。

大元帅面色稍缓:“还是苏畅你最贴心。”

有时候,大元帅会故意试探苏畅。

苏畅刚到他身边的时候,见到他杀人,心里还不落忍,总是想着帮被杀的人求情。

大元帅便一直不信任他。

后来,为了接近大元帅,苏畅不得不装出狠心的样子来。

大元帅杀人,他来收尸,至于大元帅为何杀人,全凭大元帅一张嘴,或者,大元帅什么也不说,苏畅也不问,闷声收尸,干净利索。

“苏畅,听说,你去丰城,找了一位姑娘当乐子?”大元帅乜斜着苏畅。

苏畅心里一紧。他已知道,大元帅杀那窑姐儿,纯粹是杀鸡给猴看。

苏畅不知他是不是发现了芙蓉的身份,如今只得装傻:“什么姑娘?卑职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听说,你马背上驮着一位姑娘?不是找乐子是什么?”大元帅凝望着苏畅。

灯火点点。

帐内气氛压抑。

“大人误会了…….卑职马背上确实驮了人,可不是什么姑娘,而是一个下人…….是个男人。”

“为何会驮一个下人?”

“因为……那下人惊了我的马,我骂他几句,抽了他一鞭子,他还出言顶撞。我一生气。就把他扔到了丰城郊外。那里人烟稀少,走回丰城,至少要十几个时辰,是我太过计较了。不应该在那下人身上浪费时间,耽误了大人的正事……”苏畅偷偷打量着大元帅。

大元帅略略思索,拍拍手,帐子一角的箱子里,蹦出来一个小兵。

若放在几个月前,看到这场面,苏畅一定惊讶,怎么帐里还藏有人。

如今,他已习惯了。

大元帅深知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身边,不知何时,就会跳出些兵卒,因此,苏畅屡屡想杀他。一直不得手。

“你说,在丰城街上,看到苏畅马背上那位,到底是姑娘,还是男人?”

那小兵看看大元帅,又看看苏畅,他心里发虚,他看到马背上那人穿着下人衣裳,随着颠簸,发出一阵接一阵尖叫,那尖叫声,分明是女人,可那人的脸,他并没有看清,只是凭感觉说是女的,如今被大元帅审问,他慌了神:“我看到…….那马背上是个下人……”

“那……就是个男人喽?糊涂东西,害我差一点误会了苏畅,还不掌嘴。”大元帅笑。

那兵听此话,噼里啪啦给了自己几个大嘴巴,仓皇而出。

苏畅松了一口气。上前给大元帅斟酒。

“苏畅,看来是我误会你了。都是那帮小兵,看的不真切,又来我这里邀功。”大元帅赏了苏畅一杯酒喝:“苏畅你也变坏了,呐,那下人惹了你,你打他几鞭子就是了,怎么还把他扔到荒郊野外去,哈哈,像我带出来的兵。果然够阴险。”

苏畅陪笑:“大人,刚才那窑姐儿坏了大人的兴致,不如我再去怡红院一趟,给大人再带位姑娘来。”

“不必了。这会儿我也困了,都早些睡吧。三日之后,有位齐国的大人到咱们这来,到时候我想带他去天香楼吃饭,你提前安排着。”

“是。”苏畅答应着。

这晚的事,算是有了了断,苏畅有惊无险。

夜里他暗暗心惊,还好他带芙蓉去了偏僻的地方说话,不然,隔墙有耳,或许真的会给芙蓉招来麻烦。

掐指一算,芙蓉来丰城,也有好几天了。

她认识了掌柜的,也认识了一号二号三号。

一号二号三号不再欺负她,反而像亲人一样对待她,甚至崇拜她。

这日子虽不是如鱼得水,可也惬意,只是有些着急,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苏畅,大元帅什么时候才会死呢,这是芙蓉关心的。

不然,民不聊生,一直呆在丰城也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