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煊赫一时的嫦月宫,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倒下了。

曾经宠冠六宫的姚贵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至于她到底是死是活,根本无从知晓。

德圣殿里,皇帝摒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坐在长案后,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案上的一页字笺出神。

那上面有他熟悉的簪花小楷。

虽然只有两个字:勿念。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的字。

她到底还是来了。

皇帝忍不住一叹。

在她面前,自己永远都是一个失败者。即便身处高位,也仍然摆脱不了她对自己的影响。

这张字笺,是他派去嫦月宫贴身照顾姚宛如的嬷嬷带回来的。

所以,姚宛如是被她带走的。

所以,嫦月宫的那把火,也是她放的。

她来了京城,她进了皇宫,却仍然不想见到自己。

她难道不知,只要她一句话,自己对姚宛如也会罔开一面,放其一条生路。她为何就不能来见见自己,求求自己?她为何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自己?嘲笑自己的无能?

她真是太无情了。

不但无情,还很残忍……

皇帝默默地瘫坐在龙椅上,闭上眸子两行清泪缓缓流了下来。

良久,他才睁开眼睛,抬手抹掉满脸的泪,声音平静地唤人入内,“来人!给朕更衣,摆驾宏晖殿!”

很快,皇帝的銮驾莅临宏晖殿。

彼时苏璟妍正宽慰小弟,听闻宫人来报,匆匆交待几句,便避开了。

她虽然易了容,可皇帝以前见过她的,能不见尽量不见。

慕彦嵘怀着复杂的心情迎了出来。

自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便没有私下见过皇帝。

皇帝这些日子忙着处理朝政,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他。

这对名义上的父子,此时见面各怀心事,到底比以前生分多了。

皇帝不动声色地默默打量眼前的少年,少年面色哀凄,神情憔悴,双眼肿得像核桃似的,显然刚刚哭过。

是为了他的母妃吧。

皇帝黯然地想,这虽然不是自己的儿子,可到底在自己身边长大,自己也曾手把手地教他习字、练武,陪他度过许多美好的时光。

这要是自己的儿子多好…

皇帝不无感叹地在心里道,很奇怪,自己竟然对他生不起恨意。

照说他既是苏战的儿子,自己该恼他恨他杀了他才对,为何就恨不起来?

皇帝摇摇头,努力摒弃心中荒唐的念头,抬手虚扶了一把,叹了声道:“起来吧,难为你了,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