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关于吴律与云旗死了的这件事,白翊并未告知夜无忧,他也不打算告诉夜无忧。

暮家是临近渡劫飞升九天最近的地方,也许是太过靠近九天,那些他曾经一度想忘记的过往又恍恍惚惚想了起来,每到夜里,那夜夜折磨他的疼痛似乎更甚了。

望着远方那早已被封闭的通道,白翊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天劫漫天,雷声轰鸣的那天。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那天能再早一步,或许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那天他御剑而来,满地的鲜血腥红一片,夜无忧倒在地上,早已没了声息,而站在夜无忧面前之人,手上的寒剑,鲜血正顺着剑锋低落。

他还记得那满地的鲜血,此生第一次让他慌了心神。

嗒……嗒……

一滴一滴,似乎滴在他心头。

“无忧。”白翊几乎都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那人听到这声喃喃,转过身来,微笑的望着白翊,“你来了?”

那是一张和白翊长的一模一样的面孔,脸上却是笑容满面。

“为什么?”白翊望着他,眉眼间难掩的愤怒让手中的忘尘发出阵阵颤鸣。

那人脸上的笑意更甚,“为什么?我这是在帮你,我让你得到他,得不到就杀了他,可是你一直敷衍了事,你以为九天与九州的通道封闭了,我不能来九州,就真的什么事都不知道吗?你一直在暗中保护他,你把我所有的话抛之脑后,白翊,你要背叛白家,是吗!”

那人的话,白翊似乎根本不曾听进去,只是望着无忧那倒在血泊中的身体而颤颤发抖。

他死了,他保护了上百年的人最终还是死了。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死,他不会死的!

白翊怅然若失的来到夜无忧身侧,伸出手,将他搂在怀里,曾经温暖的身子此刻已变得冰凉,这冰凉刺痛了他的手心。

“无忧,无忧你醒醒,师尊来了。”白翊拭去他脸上的血迹斑斑,曾经嬉笑怒骂的脸上只有死气蔓延,他疯了一般将体内真气渡给无忧,却得不到丝毫回应。

“他死了,真的死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死的,他不会死的!他若是死了,天地万物又如何!”

“他不死,咱们又如何长生呢?”

这话在白翊脑中嗡的一声,似乎冲撞着他所有的理智,看着夜无忧紧闭的双眸,死死咬住下唇,眼眸中一片腥红。

缓缓起身,白翊望着面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之人,拔出了手中长剑。

那人歪头问道:“你要杀我?我们一母同胞你要杀我?”

“我说过,我会让你长生,你为何一定要杀了他!”

“不,你不会,如果有机会,你一定会杀了我,而不是让我长生,白翊,我知道你为了他放弃了家主之位,如今我杀了他你定然不愿放过我,可是,你要知道,如今的你,已经不是百年前的你了,现在你并不是我的对手。”

那人望着天穹正缓缓关闭的通道,整个人如同幻影一般破碎,再次出现,却已在白翊百米开外。

“白翊,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随我回九天白家,只要你规矩行事,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一条生路,二,永远待在九州,做一个修为底下的执剑长老。”

白翊望着他,眸中满满的冷静。

“我选择让你去死!”剑随心动,白翊朝着那人凌空一剑,似要将这天穹生生斩断一般。

可那人面对这滔天的剑气不过微微一甩袖袍,身形飞速往后退去,趁着那通道尚未完全关闭之际飞身入内,只留下一句响彻天地的话。

“白翊,我在九天等你来杀我!”

哐当——

白翊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望着躺在地上的夜无忧,屈膝,跪倒在前,将夜无忧拥在怀里,可似乎还不够,越抱越紧,失去的恐惧蔓延开来,他从未如此惧怕过。

“无忧,无忧,醒来好吗,师尊说过,要护你一生无忧的。”

呢喃声中带着缕缕颤抖,虚幻毫无焦点的眼眸中满满的绝望,找不到任何希望。

“无忧。”一滴泪,无声垂下,紧咬着唇将所有的怒嚎堵在喉间,俯身将脸埋在夜无忧胸口,双肩剧烈耸动,良久……

“啊——”

无限的悲戚消散天穹,再抬眸时,尽是孤注一掷的决然。

忘尘剑凌空而起,听随主人的号令,在白翊胸前,穿膛而过。

“我白翊,今日在此以血为誓,以命为注,愿夜夜身受焚心之苦,只望再次转入轮回,重塑一生!”

*

重塑一生?

白翊淡淡回眸,当初的誓言似乎还在耳边,重塑一生又如何,重来的人生依旧乱成一团糟。

“师尊。”

白翊身形一颤,不曾想夜无忧此刻会来,将所有与冷漠无关的情绪摒弃,转过身来,道:“何事?”

夜无忧想起昨晚白翊的异常,踌躇了半刻还是问道:“昨晚你究竟怎么回事?你好像不对劲。”

“没有的事。”白翊冷声道:“昨日我不过在修炼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真的只是修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