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双婉的名声确实不太好。

托霍家在京亲戚多的原因,底下嘀咕她坏话的,比说她好话的要多多了,有那见解不同的为她争辩两句,还要遭奚落,遂这坏话越说越多,越说越广,这坏名声也就传出去了。

说得最多的,就是说她忘本,说她不是好人家的女儿,身份低贱为人也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许家与归德侯府在朝上的决裂也没多久,也没什么人去说当时许家人对她的绝情了,就是说起许家人来,也是为了衬托出她的出身不好。

这要是换个计较这些的,也容易被气出个好歹,为此,姜家特地来人了来安慰她,但许双婉在府里过得还算悠闲,日子好过,人也精神,亭亭玉立站那儿,也看不出愁绪来,比忙得一塌糊涂还要抽空来看她拉姜张氏脸色好多了,姜张氏一见,挥挥帕子走了。

得,人家心宽着呢,她们就别跟着急了。

许双婉也是真的心宽,这京城大多数的流言蜚语中,多数都有三分真,但这三分真里面,要看当事人是谁,有人会受流言影响,有人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前太子妃不也还好好地住在东宫里头?

她也好好地呆在她的侯府里。

有些人,活在别人嘴里的那个人往往都不是真的他们。

尤其老百姓,对上面的官员豪贵老有自己的想象,自己的以为,但他们就是说一千道一万,他们也真正影响不了什么,给他们看的,都是上面的人有意识要给他们看的,他们也是跟着人的嘴巴走,凑个热闹。

许双婉不在乎这些,是因为侯府到这个境地,真没什么好怕的了,至于她,侯府内府就几个主子,家也掌在她手里,想从侯府这得好的,上赶着交好还来不及,这时候再来得罪,那也是那家当家的主母脑袋扭不过来。

但许双婉也是发现她也是把人想得太聪明,有些上门来拜访她的,眼里的鄙视不屑都没掩干净,就上门来跟她打点来了。

不过,也可能是人把她想的太傻。

许双婉倒也不是眼不见为净,她自从去了龚家开始,就开始有意识地去做一些事情了——望康这时候也能吃些蛋羹米粉肉糜了,她忙点,也饿不着他。

她没打算把自己困在侯府内,等着她夫君一个人给她拼来荣华富贵,所以没用他说,她也没跟他讲,她就已经开始做她自己能做的事了。

之前撇弃了不见无关的人,是那时候正在春闱,不好见,现在倒是可以见见了,不一定要做什么,光见见人,她知道的也就多了。

其实细究起来,官员的内眷根本影响不了朝廷上的形势,她们大多都是跟着势态走,但还是有那眼光精准,嗅觉灵敏的,可能就因着那点快人一步,也就成了上位的那个了——但内眷当中,该维持的面子情都会维持,像说侯府少夫人不是的这一面倒,也还是因着她没娘家,又太年轻,下意识地就看低了她。

这人要是看的太透,这日子也没法过,许双婉惯会装样,也是装看不懂,跟该见的就见,该说的也说,温温和和的与世无争的样子,但来跟她想攀交情的也攀不上,打点的也打点不上,讪讪离去,这背后说起坏话来,更是不遗余力了。

许双婉对她们的不敬不顺从,她们也总会找着法子回馈一二,说说也痛快。

这些人里,也有人来上门苦口婆心教许双婉做人的,但许双婉见着这种,说不了两句话就请人走,这人一被送出去,就差当着侯府门子的面吐唾沫了。

当然也有跟许双婉过的去的,但过得去的,都是些平时就少言少语,连争辩都不与人争辩的,当不了那传话的长舌妇。

遂许双婉在春闱之后见了几拔人,名声比以前还坏了,说她装样目无尊长的更多了,她自己都没料到这种情况,目瞪口呆之余也是好笑,还带着点心悸。

她自问做人和善周全了,也很会给人面子,哪怕那个人不值那个面子,她也还给人留着三分余地,但在这些人的嘴里,她恶毒得连她都想唾弃自己两口。

所以等有人传寿和院的老主持说她是个积累了数世功德的福德之人,连吏部尚书说媳妇都想请她说后,最不可思议不是京中平民百姓,而是那些跟许双婉来往了几番的大小官眷和许双婉自己。

而这厢,朝野之间已经隐隐有吏部尚书是圣上遗落在外的皇子的风声了。

也不知道这宣许氏走了什么运,但很多人把这归功到她嫁了个好男人身上,当她是白捡的,就想的通多了。

许双婉这头也是在头一次迈出步子,收获了诸多不顺,又被霍家压了个瓷实后,又撞到一个逆转形势的大运。

为此,她特地多照了一会镜子,还问虞娘:“我长的就像红娘吗?”

虞娘掩嘴轻咳了一声,才道:“奴婢瞧着,有点。”

许双婉又看了看自己绯红的脸,自嘲道:“也好。”

老天都帮她。

就是站起来走了两步,她又有点感觉不妙,又问虞娘:“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就成了那传给人撮合好事的了?”

也就是媒婆。

她觉得她别的运气不怎么够好,在这事上运气就很不错。

以前也是,没想嫁了人,也是。

“要是的话,奴婢觉得挺好。”虞娘现在已经不去听轩堂了,她跟着许双婉,家中的男人和儿子也是被安排着去少夫人的店面跟着掌柜的当学徒去了,学出来,也是侯府以后的外管事了,小女儿年初也说了门好亲事,只等着嫁了,家中没什么需要她烦心的,她现在就专心侍候着少夫人,心思也就全放在了这边,就是想事情,也只想着这头了。

“也是。”许双婉点点头。

不过,等她问起长公子,肖大人想找个什么样的后,宣仲安也是愣了。

他想了又想道:“你还没见过肖大人吧?”

“没见过。”只听说过。

“那位大人啊……”宣仲安也不知道怎么说人好,过了一会道:“回头让你们见见。”

“好。”许双婉点头。

“对了,他应该见过你。”

“咦?”

“他以前也来过京。”

“哦。”许双婉点点头,模样有点憨。

“他跟我去看过你。”宣仲安摸了摸她的脸。

“哦……”许双婉这头点的慢了点,若有所思。

她未出嫁前,时不时老感觉有人暗中盯着她,看来不是她的错觉。

“你们是在暗中看吗?”她问了一句。

宣尚书很淡定地,像没有什么稀奇地点了下头。

许双婉也就不以为意了,颔首道:“知道了。”

说罢,又补道:“我给肖大人相人的话,也会让他暗中看几眼,但是,就不带朋友了,好吗?”

宣仲安听着连咳了几声,咳到许双婉给他顺了好几下才停。

宣仲安一脸胀红,无奈道:“那时候是他非要跟我去的。”

许双婉点点头。

又道:“那他喜欢什么样的?”

“见了他你再问他吧。”宣仲安无力地道:“我感觉只要是个姑娘,他都挺喜欢。”

宣仲安也不知道这位肖大人的口味究竟是什么样的,他只记得,这位肖大人的金淮家中,最受他千娇百宠的是一个胖丫头,成天姐姐姐姐地叫人丫鬟,后来胖姐姐嫁人,他还大哭了一场,守在人洞房前不许人行房、欺负他胖姐姐,而他最喜欢的两个花楼里的姑娘,一个看着没胸,一个胸大得走路都抖……

宣仲安见过这位肖大人许多的心爱姑娘,想一想,竟然无法想出这位肖大人最喜爱的是哪种。

好像哪种都有。

“那好。”见夫君也是一脸迷茫,婉姬很体贴地点了点头。

末了,问他:“那肖大人还在为难你吗?”

“不为难,”宣仲安面无表情地道:“就是时不时管你夫君要点银子花,跟我户部是安在银矿上面一样,你回头朝他收媒人礼,少了绝对不要伸手接,知道吗?”

许双婉笑着点头。

宣仲安摸着她的嘴角,叹道了一句:“不过,不管他说什么,好好给他找就是,找个他喜欢的,找久点没关系。”

毕竟,找妥了,如果没有什么大的意外,她们是要见一辈子面的。

宣仲安也想过不让她找,但想来想去,还是让她找罢,一来经她眼的人跟她合得来的机率大一点;二来,以后宝络要是成事了,有她做的这桩媒,那一位正妻再如何,也得因为个给她几分薄面。

不过世事是算不过来的,人心更是难料,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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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要去见归德侯府的那位少夫人,肖宝络上完朝,还赶回府中要换衣裳。

借住他家,这日在家中的林八笑一听他回来了就冲了过来,围在他身边,跟他道:“带我去吗?”

“不带不带,走走走。”肖宝络推他。

“听说丑的很。”林八笑不走,“你带我去罢,去了我再给你作几首打趣的。”

肖宝络阴着脸,“好啊,你作,把我媳妇作没了,我让你也跟着一起玩完。”

“宝络,”林八笑跟他摇头,“我这两天真有点想不清楚,仲安惹你了,我们帮着你一起对付,说翻脸就翻脸,我敢说现在仲安都不知道哪得罪我了,我非得在金淮城里造谣说他脸毁得连小鬼见了他都要哭,你可不知道,这话可把金淮城里的小姑娘哭得哟,连金淮河的河水都没她们泪水多,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找他媳妇做媒这是几个意思?”

“你以为我想啊?”肖宝络想哭,哭不出来。

连老秃头都帮他。

宣白脸诓起人来不要命。

肖宝络一想起那张死白脸淡淡跟他说,他是不是打算娶个老皇帝给他安排的才服贴,他就觉得找婉娘子做媒这事就高兴多了去了。

毕竟,这事也是他先提起的,可是那时候,他还没来京城,以为他成亲也是他三四十岁的时候了。

他还没把老皇帝弄死就娶亲,他怕他娘醒过来打他!他可是在他娘坟前发过誓的,不帮她报了仇,他绝不成家。